【明宝】在烟火里·一
在烟火里
十点三十分。
龙番市的法医们在回局里的路上遇到了点小麻烦，山路塌陷，今晚只能在村里过。
车上握着方向盘的林涛看着后排两个闹别扭的法医有些哭笑不得。
第一次看见这两人会因为专业知识以外的事情吵起来，而且还是有点激烈的那种。
起因还是因为他们正在办的案子。
碎尸案，死者男，名叫陈斌，目前嫌疑最大的就是他的妻子，沈芳茹。
一开始被发现是因为他们家井口恶臭扑鼻，旁边好事的人凑上那个井里一望，红色的碎肉，被染红的骨骼，还有辩认不清的头颅直接把他吓晕了过去，村里的人越聚越多，最后一众报了警。
秦明一行人去现场勘查的时候，到处寻找陈斌的妻子沈芳茹，没找到啊，便发动群众路线调查她的下落。一打听就出事了，村民都说这对夫妻平日里好得不行，那沈芳茹不在说不定也是被那个杀千刀的给害了。
小黑报告的时候，林涛挠挠头说：“那要不要再去山里找找？”一边说一边看着秦大科长的样子，秦明没说话，李大宝眯了眯眼。
“你们俩搞啥啊？都不说话？”林涛有些郁闷了。
山里阴风阵阵，吹得林涛心凉，想回去抱着他家宝宝取暖。秦明转头看着那口圈起来的井，井口漆黑一团，只是边上特干净，明明已经干枯了，却还是感觉得到有人在一直清理。
“去陈斌家。”李大宝顺着秦明的眼神看了眼，又转头对林涛小声说。
林涛一愣说：“不是去过了吗？”
“说不定他们家那儿还有些地方我们没找到。”李大宝冲秦明抬了抬下巴，语速有些快。
林涛带着人往那边儿赶，房子除了简陋的装修，没什么好看的，但朝边上树丛子里搜，这一搜还真有，是被隐藏得极深的井，被树木杂草遮盖，要从另一边绕路才能看见的一口井，看样子也是很久没用过了。
里面有一个人，一具尸体，沈芳茹。
让他们惊悚的，不是沈芳茹在井里一直躲了多久，而是沈芳茹手里包着陈斌的一只眼睛，血淋淋的，瘆人。
没什么疑问，就是沈芳茹杀的。
凶器就是家里剁肉的刀。几乎已经快了结的时候，李大宝看着一脸呆滞的沈芳茹有些奇怪，被强拉出来的时候她没有反抗，带走的时候没有反抗，但是把她手中的眼睛取出来的时候，沈芳茹开始大声嘶吼，尖叫声把大宝吓了一大跳，下意识就往秦明那边走，秦明回头看了大宝一眼，眼神有些奇怪。
“咋了？”
“她身上还有些问题没有解决。”秦明看了看大宝的脸色，又往她边上凑近了些，在她边上说：“小心点。”
低沉的声线传进大宝的耳朵里，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气息，配着沈芳茹的尖叫，不知道怎么地，她开始有些耳朵嗡嗡响。
大概是被吓魔障了。
李大宝疑惑地摸了摸耳朵。
沈芳茹是个知识分子，但是据她所嫁给陈斌不是因为正常途径，而是通过拐卖。平日里并不如村民所说的如胶似漆，有虐打，有强奸。她被审问的时候已经有些神智不清了，口中混乱的描述着自己怎么杀掉陈斌，再怎么抛尸，极其动机是什么。
林涛问：“你当时怎么想的？”
沈芳茹愣了会儿，然后笑了。
“因为我爱他。”
“我见不得他看别的人...”
“他还打我..哈..哈..说我不要脸...混蛋，是他来招惹我的..”
沈芳茹眼睛瞪得浑圆，红丝在她眼里清晰可见，就是算是混乱的，爱他，却说得极其轻柔，真的，就像是在告白一样。
李大宝看着沈芳茹的样子，随后垂下了目光说：“她这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？”
“是。”秦明看着李大宝，用手轻轻地划了划棱角分明的扣子。
“哎，这还能找到她的家人吗？为什么会爱上这样的人啊，陈斌那种人...”
“不知道。”秦明声音有些闷，很好的打断了李大宝接下来对陈斌的评价。他转身就走，等已经要迈到门口的时候，秦明脸冲着没有光的门内说：“两情相悦吧。”
李大宝耳朵尖，听得清清楚楚。
“啥？老秦？这还是两情相悦啊？”大宝的声音徒地增加了几分，朝着秦明的方向追了过去。
“这女人是被拐过去的啊？她根本就不愿意嫁给这样的人，就算到后来是喜欢，那也不叫喜欢，我严重怀疑你因为没谈过恋爱导致你的感情观有问题。”
李大宝一边说一边跟着秦明身后转儿，语气有些忿忿不平。
“....”秦明站住了，他沉默着转头，仗着自己的身高把李大宝埋在了阴影里，光都恰如其分地跃过她，晕散在地面。
“我发现了陈斌写给沈芳茹的十八封情书，还有他们平时拍的照片，还有陈斌死的时候都带着他们的结婚戒指。”
“沈芳茹还有臆想症才对。”
嗡。
太近了。
李大宝整个人都被笼罩在他的气息里，味道，在一瞬间就盈满了她的大脑，无处不在，只属于秦明的吐吸。
她意外，自己什么时候能分辨出他的味道了。
秦明没有带着以往有些嫌弃的表情，反倒是一脸认真，身体略略有些往前倾，眼睛看着李大宝懵圈的样子，才染上了点不明的笑意。
“你是感情观不对，还是观察力不行？”
秦明说的话，十分挑衅。
所以，他们又去了一次陈斌家，更多的蛛丝马迹显露了出来。
他们爱得太死，一切从墨守成规开始裂变，被生活裂变出两个扭曲的灵魂。
是了，情爱一旦食人间烟火，便即刻变得面目可憎起来。
李大宝依旧觉得沈芳茹是被迫的，她现在不想承认自己的认识是错误的，因为后来的事情谁说得清楚呢。
他们两个谁也不理谁的时候，林涛接了一通电话，挂掉后转头对他们语气轻松地说：“咱们有福了，明儿局长请吃饭。”
“嘿，开心点儿吧。”林涛笑嘻嘻的说。